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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擁有這樣的孩子,是上天給的特別禮物。
我只想說,老天,您太多禮了!
這是一個父親用生命寫給孩子的長信,雖然他的孩子讀不懂,也永遠無法讀到!
爸爸我們去哪裡      

作者簡介

尚路易.傅尼葉(Jean-Louis Fournier)1938年生。大學時修習古典文學,後來卻成了法國知名作家及電視劇編導,在法國文壇及電視圈擁有極高的地位,然而在一身的光環背後,隱藏的卻是他多年來避而不談的兩個殘障兒。遲至四十年後的今日,他決定送給他的孩子這本書,用來表達他的歉意,及永遠未說出口的愛。(70歲,2008年才出版『爸爸,我們去哪裡?』)
然而,傅尼葉卻以異於其他殘障兒父母的幽默口吻,訴說自己的經歷,甚至輕鬆地開起兒子的玩笑。他說不想讓讀者哭泣,只想帶來歡笑,但如此輕盈的敘述,卻字字精準地刻劃出了他身為一個父親的痛苦掙扎。
相較於眾多描寫生命傷悲的題材,《爸爸,我們去哪裡?》打破了我們對悲傷的看法。傅尼葉選擇直率地嘲弄自己的遭遇,正如他所說的:「幽默,是對付痛苦最好的武器!」我們可以不流淚,以另一種方式越過生命的傷痛與困境!
「對我而言,馬修和托馬只是兩個『與眾不同』的孩子,從來都不是殘障或不正常的!儘管他們有著殘缺,卻不停地讓我們看到人性可愛與動人的地方。這本書不只是我送給馬修和托馬的禮物,也是給我自己的一份禮物!」──尚路易.傅尼葉

出版社寶瓶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譯者:黃琪雯

內文簡讀

親愛的馬修和托馬:

當你們還小的時候,有幾次聖誕節,我很想送你們一本書,像《丁丁歷險記》之類的書當作禮物,然後我們可以一同討論書中內容,因為這套書我很熟,我不但全看過,而且還看了好幾遍。

不過,我還是沒送過書給你們,因為沒這個必要。你們根本不懂得閱讀,也永遠不懂得怎麼閱讀。因此到最後,你們的聖誕禮物還是小積木或是模型小汽車……

此時,儘管馬修已經去了一個我們到不了的地方撿他的球,而托馬人雖然還在這裡,但心神早已越飄越遠,我還是想要送給你們一本書。一本我為了你們而寫的書,可以讓你們不被遺忘,不再只是殘障卡上的照片;可以讓我藉此寫出我從未說出口的話──或許是我的後悔也說不定。我從來就不曾是一個好父親。我經常對你們失去耐心,愛你們真的不怎麼容易,要跟你們相處,就必須像天使一樣地有耐性,而我,我不是天使。

就讓我因為我們不曾擁有過的和樂,向你們表達我的遺憾;或許也可以說,我想為了「把你們生壞了」這件事,向你們道歉。

我們啊,運氣可真差呀,簡直遇到了所謂「天上掉下來的倒楣事」。

好了,我不要再抱怨了。

人們每次一談起殘障兒,總會一臉嚴肅,彷彿談的是一場災難。而這一次,我要帶著笑容向別人說起你們。有時候,你們還真的讓我打從心底笑了出來呢。

多虧有你們,我得到了正常孩童家庭所得不到的好處。我不用為你們的課業和未來的職業選擇而操心,也不用為了該選擇自然組或是社會組而猶疑不定,更不用為了你們將來要做什麼而煩惱。因為我們很快就知道,你們將來什麼都不會做。

特別是這麼多年以來,我享有了汽車免稅的優惠。多虧了你們,我才能開著美國廠的大車。

十歲的托馬一坐上我的雪佛蘭卡瑪洛,完全不出所料,他就和平時一樣不停地重複問著:「爸爸,我們去哪裡?」

起先,我回答他:「我們要回家去了。」

一分鐘之後,他同樣一派天真地問著:「爸爸,我們去哪裡?」他的腦子記不得任何事情。因此當他問了第十次,我不再回答他……

我可憐的托馬,我已經不知道我們要去哪裡了。

我們要直直往前走。我們要撞上牆去。

已經有一個殘障的孩子,接著又來第二個。乾脆再來第三個好了……

我根本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爸爸,我們去哪裡?

我們要開上高速公路。逆向開上去。

我們要去阿拉斯加。我們去摸熊,然後讓熊一口咬死。

我們要去採磨菇。我們去採一種毒磨菇,然後做成一盤好吃的磨菇蛋捲。

我們要去游泳。我們要走上一個很大的跳板,直接從那裡跳進沒有水的泳池裡。

我們要去海邊。我們要去聖米歇爾山。我們要在鬆軟濡濕的沙子上散步。我們會陷進流沙裡,然後一起下地獄。

托馬堅定地再次問著:「爸爸,我們去哪裡?」或許他就要打破自己的紀錄了。當他這樣問著同樣的問題,問了上百次之後,實在會讓人招架不住。跟托馬在一起,永遠都不會覺得無聊,因為他是搞笑大王。

我永遠記得第一個有勇氣告訴我們馬修肯定是殘障兒的醫師,就是里爾市的方登教授。他要我們不要對馬修的狀況存有幻想,因為他發展遲緩,而且會一直遲緩下去。他說馬修的身心都有障礙,無論我們做什麼努力也是無濟於事。

當晚,我們睡得很不安穩,我還記得我做了惡夢。

在這之前,所有醫師的診斷都沒能給我們肯定的答案。雖然他們都提到了馬修的發展遲緩,但只說是肢體方面,而智能上是沒有問題的。

許多朋友和家長曾經試著安慰我們,但方法有點拙。他們每次見到馬修,都會為他的進展而感到驚訝。我還記得有一天,我跟他們說,我反而對於他達不到的進展感到驚異。因為,我眼中注意的是別人的孩子。

馬修身體軟綿綿的,他的頭就像是橡膠做的,挺不起來。當其他孩子能夠挺起身來,肆意地吵著要東西吃時,馬修還是只能躺著。他從來不曾感到飢餓,要有天使般的耐心才有辦法餵他吃東西,不過他經常會吐在天使身上。

如果一個孩子的出生是個奇蹟的話,那麼一個殘障孩子的出生便是奇蹟的相反。

我可憐的馬修雙眼看不清楚,他全身的骨頭脆弱,雙腳扭曲變形,他的背沒多久就駝得十分嚴重,而且還有一頭亂蓬蓬的頭髮。馬修長得一點也不好看,又老是愁著一張臉,要逗他笑並不容易。他總是單調地重複哼著:「啊啦啦,馬修……啊啦啦,馬修……」有時,他突如其來流著令人心碎的淚水,似乎飽受滿腹言語無法訴說之苦。我們老覺得他對自己的景況有所自覺。這樣的他,心裡面應該是這樣想的吧:「早知道我就不來這世界了。」

我們是多麼想要保護他,讓他免於再受到命運的殘害,然而,最可怕的是我們只能束手無策,連安慰他、告訴他我們就是喜歡他現在的樣子也無能為力。因為醫生說他聽不見。

當我想到是我讓他來到這世界上,並且過得如此悲慘,我多麼想對他說聲「對不起」。

殘障孩子的人生並不怎麼有趣,而且也沒有個好的開始。

當他第一次睜開眼睛,他看見兩張臉表情驚愕地俯向搖籃直瞧著他,那是他的爸爸和媽媽。他們心裡頭正思忖著:「這就是我們生出來的孩子嗎?」他們看起來一點也不驕傲。

有時他們會吵架,把責任推到對方身上。他們會翻遍族譜,然後挖出了曾經有個曾祖父或是哪個叔公是酒鬼。

有時,他們會分手。

馬修當自己是輛車子,嘴裡時常發出汽車發動的「噗噗」聲。更慘的是,他還參加了利曼24小時耐力賽,就這樣,這輛沒有排氣管的車子開了一整夜。

好幾次,我走到他身旁要他關掉引擎,卻是徒勞無功。跟他講道理是不可能的。

我無法入眠,偏偏第二天又得早起。我心裡不時有種可怕的念頭,打算將他丟出窗外,可是那根本沒有用,我們就睡在一樓,就算真的把他丟出去,我們還是會繼續聽見那個「噗噗」聲。

我安慰自己,正常的孩子也會讓他們的父母沒有辦法睡覺。

這些孩子,你們做得好啊!

馬修沒有太多的娛樂。他不看電視。但就算這樣,他照常心智障礙。當然,他也不看書。似乎只有音樂可以讓他開心一點。當他一聽見音樂,便會像打鼓似的,有節奏地拍打他的球。

他的球在他的生命中佔有很重要的位置。大部分的時間裡,他總是把球丟向沒辦法獨自撿回的地方,然後走向我們,牽起我們的手,帶領我們到球落下的地方。等我們替他撿起球,交給他之後,過了五分鐘,他再度來到我們身邊,原來他又把球丟遠了。一天當中,這個把戲大概會出現個十幾次之多。

這一定是他唯一能夠想出來的辦法。唯一能夠建立我們之間的感情、好讓我們能夠牽著他的方法。

如今,馬修已經獨自去尋找他的球。只是這回他把球丟得太遠了,遠到我們沒法再幫他撿回來……

夏天的腳步近了,樹枝開滿了花朵。我太太正懷著第二個孩子。生命是如此地美好。當杏桃結實,我的孩子也將同時到來。我們懷著焦急和些許擔憂的情緒,一同等著他呱呱落地。

我太太心頭一定七上八下的,但為了不讓我擔心,她什麼也沒敢說。但我卻敢。我是個沒法獨自承受心頭焦慮的人,一定要說出口才會好受,而且我實在也無法忍住不說。我還記得自己曾唐突地對她說:「說不定這孩子也不正常。」其實我這麼說,不只是想故意拿這件事來開玩笑,也想藉此讓自己寬心,解開命運的魔咒。

我原先以為,經歷過的災難不會再次出現。我也明白愛之深責之切的道理,但我並不知道原來上帝是如此地愛我。我知道我性格自私,但並沒有嚴重到這種地步吧。

馬修的誕生,可以算是個意外,而意外總只有一次;基本上,同樣的意外不會再次發生。

據說不認為會有厄運降臨的人,往往就會遭逢厄運。

所以,為了不讓厄運降臨,我們就要想著厄運將會到來……

剛出生的托馬,看起來非常漂亮。金髮黑眼,眼神清亮靈活,而且總是笑容滿面。我永遠記得當時的喜悅。

他完美得像個珍貴易碎的物品。那一頭金色的頭髮使他像極了波提伽利筆下的天使。我一直抱著他捨不得放,對他又捏又親,跟他玩,逗他笑。

我記得曾經對友人坦言,這一次,我終於知道擁有正常的孩子是什麼樣的感覺了。

我樂觀得太早。托馬身體虛弱,時常生病,有好幾次還得住院治療。

某天,我們的醫生鼓起勇氣對我們說出真相。托馬跟他的哥哥一樣,也是不正常的孩子。

托馬晚馬修兩年出生。

毫無意外地,托馬會越來越像他的哥哥。我碰上了第二次世界末日。

上天對我嚴厲至極。

就算是電視台想要讓主角的悲慘際遇更賺人熱淚,也不會將這種情形改編成影集。畢竟這實在太灑狗血了,恐怕觀眾不但不會當真,還會訕笑一番。

上天編導了值得崇敬的父親一劇,還讓我飾演那位父親。

我的外型與角色相符嗎?

我會有影迷嗎?

我會讓觀眾哭還是笑?

有的人會這麼說:「早知道在他出生時,我就像掐貓一樣地掐死他。」他們還真缺乏想像力。我們很清楚他們其實從沒掐死過貓。

當孩子一落地,除非有外觀上的畸形,否則我們並不一定可以發覺這孩子是否有問題。當我的兩個孩子還在襁褓中時,他們就跟其他寶寶幾乎沒什麼兩樣,不懂得如何獨力進食,也不懂得怎麼講話、走路。其他寶寶偶爾會微笑,托馬也是,馬修倒是不大會笑。

有時候我們沒能立刻察覺出自己的孩子不正常。這就會像是一場意外。

也有人這麼說:「不正常的孩子是上天的禮物。」他們說得認真,可是他們往往沒有不正常的孩子。

當我們收到了這份禮物,心裡可是很想對上天說:「噢,別那麼多禮……」

我看著熟睡中的馬修和托馬。

他們夢見了什麼?

他們做的夢和別人一樣嗎?

也許夜晚的時候,他們夢見自己是聰明的孩子。

也許夜晚的時候,他們終於能夠一雪前恥,做天才的夢。

也許夜晚的時候,只要他們想,他們就可以是資優的綜合工科畢業生,或者是研究學者。

也許夜晚的時候,他們發現了法律、法則、公設、定理。

也許夜晚的時候,他們計算著無窮無盡的算式。

也許夜晚的時候,他們講的是希臘文和拉丁文。

但當太陽升起的那一刻,為了不被打擾,也不讓其他人起疑,他們又立刻回復了殘障孩童的模樣;為了能夠獲得平靜,他們假裝自己不會說話。當有人對他們說話,他們就裝不懂,以避免回答。而且,他們不想到學校去,不想寫功課,也不想上課。

要知道他們整晚都是那麼認真嚴肅,確實需要放鬆一下。因此,白天的時候他們就做些傻事。

我一定是得了失心瘋,才會買一輛賓特利馬克六代的古董車──稅收馬力22CV,百公里耗油20公升,顏色是由水藍與黑色組成,紅色皮革內裝,崖柏木儀表板上有許多圓形的小刻度盤,指示燈晶亮如同珠寶。這輛車看起來就像馬車一樣漂亮。當車子一停下,人們會有種錯覺,以為車門打開後出現的會是英國女皇。

我開這輛車去療養院接馬修和托馬。

我讓他們坐在後座,就像是王子。

這輛車實在讓我感到驕傲。所有人都帶著尊敬的眼光看它,試著要分辨出坐在後座的是哪位名人。

要是他們看到後座的乘客,一定會失望透了。原來後座坐的不是英國女皇,而是兩個流著口水、頭型難看的小鬼,其中頭腦最好的那個還不住地重複問著:「爸爸,我們去哪裡?爸爸,我們去哪裡?」

我還記得有一次在路上,我想模仿開車去大學接孩子的父親,並用他們的口吻對孩子說話,於是我想出了幾個和他們課業相關的問題。我問:「馬修,你那份關於蒙田的作業成績如何?你的論文得幾分?還有托馬,你的拉丁作業錯了多少?三角法學得如何?」

我一邊談著他們的課業,一邊從後照鏡看著他們。他們蓬亂的頭髮下,眼神迷惘。也許我心中希望他們能夠很嚴肅地回答我的問題,告訴我說,他們不要再演殘障兒童了,這個遊戲一點都不好玩,他們要變回跟大家一樣,像個正常人……

有那麼一刻,我等著他們的回答。

結果,托馬問了好幾次的「爸爸,我們去哪裡」,馬修則是「噗噗」個不停……

這果然不是個遊戲。

我的孩子天生情感豐富。托馬每回到商店去,無論是年輕人、老人、有錢人、窮人、低階人、上流人、白人、黑人,他見人就親,絲毫沒有分別心。

商店裡的客人遇上這個十二歲孩子,看他朝自己快步走來,要往臉上親的時候,多少會尷尬不安。有的直接往後退,有的則是讓托馬親,然後拿出手帕擦擦臉說:「他真善良啊!」

沒錯,他們兩個都很善良,在他們眼中,一切事物皆是好的,他們就是那樣純真無邪。他們出生於原罪發生之前,他們所屬的時代人人良善,大自然溫和富饒,所有的磨菇皆可食,撫摸老虎安全無虞。

當他們到動物園時,他們會想要親親老虎。當他們扯貓的尾巴時,很奇怪的,貓並不會伸出爪子抓他們。貓的心裡應該是這樣想的:「他們都是殘障,不大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所以對他們要有包容心。」

如果托馬和馬修扯老虎的尾巴,不曉得老虎會不會也有同樣的反應?

我會試試看,不過,我會先去通知老虎一聲。

馬修的背越來越駝了,就算是復健師或金屬支架也無能為力。才十五歲,他的身形就已經像個畢生鏟土整地的老農夫。帶著他去散步,他能見到的只有自己的雙腳,根本沒辦法看得見天空。

有那麼一刻,我想在他的鞋尖裝上小鏡子,這鏡子會像是後照鏡,為馬修映射出天空的模樣……

他的脊椎側彎一天比一天還嚴重,恐怕會影響到呼吸功能,因此必須為他進行脊椎手術。

手術進行完畢,馬修整個人變直了。

三天後,他直挺挺地走了。

手術的目的在於使他能夠看見天空,這樣說來,手術非常成功。

別以為殘障孩子的死,就比較不那麼悲傷。其實是跟正常孩子的逝去毫無二致,都是同樣地令人哀痛。

活著的時候,他沒享受過幸福,來人世間短短的一趟就只是為了受苦,這種人的死亡更是可怕。

而這樣的孩子,他們的笑容,我們難以記憶。

據說我們三個人有朝一日將會相聚。

那時我們會認得對方嗎?你們會變得怎樣呢?你們會穿什麼樣的衣服呢?我以前總是看你們穿著吊帶褲,或許到時候你們會穿著禮服,或是穿著白長袍像個天使。也許你們會為了看起來正經而留起小鬍子或是鬍鬚。你們會跟以前不同嗎?你們會不會已經長大了呢?

你們會認得我嗎?我到了那裡的時候也許會看起來很糟。

到那時,我會不敢開口問你們是否仍舊殘障……天上有殘障這回事嗎?也許你們會變得跟其他人一樣了。

我們是否終於能進行男人間的對話,互相暢談很重要的事物,談那些在地上時我無法跟你們談的事情,畢竟你們不懂法文,而我也不懂妖精文。

在天上,也許我們終於能夠彼此瞭解,而且還可以見到你們的爺爺。你們在世的時候,我沒法跟你們談論他,而你們也從未見過他。到時你們就會發現他是個很特別的人。他會逗你們笑,你們也會喜歡他這個人。

他會開著前軸驅動車載我們去兜風,然後請你們喝一杯。上面的人喝的應該是蜂蜜水吧。

他開車開得很快,非常非常快,但是我們不會害怕。

沒什麼好怕的,因為我們都已經死了。

在今天以前,我從來不曾提起我的兩個孩子。原因何在?我以他們為恥嗎?我怕別人的同情嗎?

有太多的理由與情緒雜陳其中,但我想,最大的原因在於逃避這個可怕的問題:「你的孩子在做什麼?」

其實我大可以捏造出這樣的答案:

「托馬在美國麻省理工大學呢,主修分子加速器。學業進行得很順利,他挺開心的。他還認識了一個叫做瑪莉琳的美國女孩。這女孩相當漂亮,看來他應該會在美國定居吧。」

「孩子離你們這麼遠,你們不會難過嗎?」

「美國嘛,又不是南極北極,他過得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他每個星期都會打電話給媽媽,所以我們都知道他的近況如何。反倒是馬修,他現在在雪梨的一家建築師事務所實習,但是都不跟家裡聯絡……」

當然,我也可以實話實說:

「你真的想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嗎?馬修什麼也不能做了。他不在了。你不知道嗎?幹嘛跟我道歉?殘障孩子的死通常沒什麼人會注意。有人說,那是一種解脫……

至於托馬,他倒是還活著。他總愛抱著咬得稀巴爛的娃娃在療養院的走廊上閒晃,還會用奇怪的尖叫聲和自己的手對話。」

「不過他現在應該長大了吧?他幾歲呢?」

「沒有,他並沒有長大,但他倒是已經老了。他永遠也不會長大。一個腦子裡裝了稻草的人,你要叫他怎麼長大呢?」

 

Jamie mood:

每次看每次落淚,文字句句深刻且表達了一位父親與兩個重度智障的孩子生活歲月。作者除了扛負照顧艱苦重任,心理上更要面對自身各種期待的掙扎、失望的調適與自我的省思。作者最後選擇自我調侃與詼諧的態度,面對外人無法明白的殘酷。透過閱讀在堅韌與幽默中讓我感受到一位父親對兩位孩子生命炙熱的溫度,真的很讓人感動一個父親是如此的偉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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